为了发行“鸡蛋钱”而膨胀的系统吃掉了鸡蛋。所以，“鸡蛋钱”是永远不够的。你给的钱越多，得到的钱就越少。

作词：关不语

农村孩子的营养餐补贴也被坑了，打破了很多人的心理防线。

家里的老人反应最大。他叹了口气，连声说道：“这些人是谁？孩子们碗里的鸡蛋都不敢碰。”他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怪不得。对饥饿的恐惧深入到老人的骨头里，他们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EMO老人。我憋了半天才说：别生气，也许本来就没有鸡蛋，只有鸡蛋钱。

老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叹了口气……

对于那些农村孩子来说，如果他们不曾拥有过，失去的痛苦就会少一些。

01

国务院发布审计报告曝光后，舆论聚焦挪用资金偿还地方债务问题。

事实上，这份珍贵报告披露的信息远不止营养餐补贴“唐僧肉”被盗这么简单。

经过审计2021年至2023年8月专项资金使用情况，近三年的时间并不短。我们审计了13个省份的159个县，覆盖面非常广。暴露出的问题非常严重。著名评论员赵志江在视频节目中总结道：

超过三分之一的县挪用资金偿还债务，四分之一的县通过不合格商品从孩子的牙齿中拿钱，六分之一的县操纵招标过程。

仅66个县的挪用资金规模就高达19.1亿元。肉、蛋、奶可以堆积成一座小山。正如赵老师所说，这确实可以称为“大面积溃疡”。

▲《国务院关于2023年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审计工作报告》摘录（图/审计署官网）

这让我很困惑。这次“大面积溃烂”至少持续了三年，涉及多个省份，之前还没有什么动静？

农村儿童营养餐补贴不同于普通百姓难以获得的项目支出。用“鸡蛋钱”买来的鸡蛋每天都摆在孩子们的餐桌上。

每天的营养餐补贴每人才四五块钱，真是几个鸡蛋的价格。今天少一，明天少一，很容易察觉。农村的孩子虽然穷，但并不傻。难道他们不觉得饭菜变差了吗？难道老师们也没有注意到吗？难道新闻媒体就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吗？

食堂从来都是一个是非之地。 2023年的“鼠头鸭脖事件”我还记忆犹新。引起了多大的轰动，上了多少热搜。然而，持续近三年的农村大规模营养餐补贴问题，却成了“房间里的大象”，悄无声息，让人心疼不已。

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解释：

一是集体视而不见。发生问题的数十个县，数百万人对“唐僧肉”失窃事件选择了沉默。但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们的社会仍然有与流氓对抗的英雄，不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第二，这个“唐僧肉”从来没有被放到孩子们的餐桌上，“鸡蛋钱”本来就没有买多少鸡蛋。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收缩。

从审计结果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四分之一县城销售不合格货，“唐僧肉”被调换。六分之一的县操纵了招标过程，显然不是为了购买更多鸡蛋。

这些“小动作”真的是2021年才开始的吗？疑。

6月30日，微博认证原创视频博主连芳菲以“农村营养餐补贴多地被挪用”为题发文。她回忆，在担任贵州省青少年基金会附属“午餐计划”品牌顾问时，她了解到了问题——“一所学校买了一只鸡给100多个孩子做午餐”。 “网友们很难想象，这样很多孩子午餐的荤菜，竟然只是一只鸡肉！”

连芳菲没有说是哪一年，是否在本次审核的时间段内，无从得知。

或许有些农村孩子从入学到毕业，餐桌上从未见过“唐僧肉”。自然不会有“鸡蛋去哪儿了”的问题。

02

“鸡蛋去哪儿了？”从理论上讲，这不应该发生。

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不是一个新启动的项目，而是2011年启动的一个长期项目，经过十多年的运行，相关机制和规章制度应该非常完善。从纸面上看，确实如此。

各级政府针对这个项目出台的文件和规定很多，在网上很容易找到。这些文件又长又详细。

例如，《省教育厅、省财政厅、省卫生健康委、省市场监管局、省发展改革委关于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的通知》贵州省2021年出台的《提高质量》，从食堂职工的社保到食品品种的具体安排，细节满满。

在监督机制方面，具体要求“学校邀请教师代表、社会有识之士和家长代表参与组建学生餐监督委员会”、“完善并落实公开制度”。

如果这些规定得到落实，那么本次审计贵州各县应该不会出现问题。那么其他省份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每个省份都有类似的规定。各地营养餐补贴的具体细节可能有所不同，但大方向是一致的。

然而，此次灾难性的审计结果与健全的制度和严格的文件管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这些规定并没有得到执行。这其实是一个常见的问题。

“巩固”、“夯实”、“实践”、“实践”、“现实”……经过数十年的官方文件书写，“落实”二字可以有几十种、上百种表达方式。可以说，我们的行政体制充满了“执行焦虑”。

因为要落实的问题太多，很难一一落实。地方政府的控制范围太广，责任太重。凡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头等大事”，总是被否决。

而且，它们都不容易处理。以农村学生营养餐为例，一个县的中小学可能有几十到几百个。根据该文件，管理人员、资金和事物是一团糟。业务流程也非常细致，从菜谱设计到食品安全，从食堂运营到监督管理，一切都必须由主管部门和负责人亲力亲为。

事情越多，“婆婆”就越多。贵州“提质行动”是五厅局级下发的“联合”文件，也就是五个“婆婆”。下面每天处理一个，正好是一周。这么大的乱七八糟只是当地政府任务清单上的众多“唐僧”之一……

“唐僧”太多，“孙悟空”太少。当“孙悟空”还不够的时候，妖魔鬼怪就出现了。本应保护唐僧西游的“求经团”，却成了吃唐僧肉的怪物——想控制也控制不了，文件上写的监督管理制度已成为装饰品。

业内人士最懂得如何“bug”——不考验人性，人性永远经不起考验。利用这个机会赚钱的“聪明人”肯定会出现。所以我们必须修补事情，堵住漏洞，发出更多的文件，找到更多的“婆婆”。经过几个周期，组织臃肿、人员膨胀，难以避免系统性崩溃。

“唐僧肉”除了小孩子以外，人人都吃。大规模腐败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职责过宽、责任过重的基本行政负担早已超出了体制的承受能力。你能指望一个每小时只能回答 50 个问题的学生在 200 个问题的试卷上取得好成绩吗？

要管的事情太多了，又根本管不了。 “落实”成了写在文件里的一面镜子。这是地方治理的致命弱点。

03

任务名单上有不少“重中之重”、“一票否决”的“唐僧”。优先级和优先级很难区分。

营养餐补贴重要吗？道德责任是重大的，而且当然也很重要。解决债务的任务重要吗？买房重要吗？十几二十人的团队吃喝拉屎重要吗？它们都很重要，都是红线。

文件很多，但没有明确的任务顺序。但必须以实际操作为主。当然，会根据地方政府自身的需要来划分。

当然，首要的还是粮食的经济问题。如果连饭都吃不上，还指望谁去工作呢？

如果挪用营养餐补贴还债，不还就借不到新债，借不到新债就吃不上饭。扣留孩子的“鸡蛋钱”给干部福利，不给福利就没有工作动力。这仍然是食物的问题。如果你不能吃饭，你就不能工作。这是地方政府最现实、最迫切的需求。

一旦受苦了孩子，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默契选择。

这成为一个悖论。为了发行“鸡蛋钱”而膨胀的系统吃掉了鸡蛋。所以，“鸡蛋钱”是永远不够的。你给的钱越多，得到的钱就越少。

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由中央财政安排专项资金，各级财政还必须提供配套运行资金。否则，钱就不会花，更不会花在刀刃上。

这个计划中的县能富裕到什么程度？仍然需要找到匹配的资金。这不是说钱给的越多，就越不够吗？例如，贵州的营养餐改善计划是“5+X”模式，“即在政府每名儿童每天5元的主餐补贴基础上，家庭适当缴纳费用”。

原来的补贴对象还是要交钱的。你觉得这些钱够用吗？

你拥有的钱越少，你必须花的钱就越多。这就是为什么各地文件都强调公益性和非营利性地位。但是，我必须做点什么来省钱。县政府的人员再多，也决不可能办好几十个、上百个学校食堂。然后我们必须向公众招标。

这又成为一个悖论。一个不赚钱的公益项目还能指望招聘什么？ 159个县县都有“活雷锋”来投标吗？一旦上了“公益、非营利”魔咒，该给的钱就不给，不该拿的钱就拿了。黑匣子操作一旦被捅破，如何遏制？

纸上的理想主义在现实中投下了长长的阴影。

如果贵州的“鸡蛋钱”“5+”

更有趣的是，为了保证补贴资金的使用效率，有严格的规定，这笔钱不能直接分配给家长或学校。这似乎很合理。如果父母不负责任地花钱怎么办？如果学校老师是个混蛋，偷了钱怎么办？只有最中立、最公益、最严格监管的政府来管理这笔钱，大家才放心。

从纸面上看，它的设置非常完美。然而，看到审核结果后，我感到失望。确实有不负责任的家长、不爱护孩子的老师，但他们能占到三分之一、四分之一吗？

这个制度最初设计时，给地方政府预设的角色是公正、慈爱、高效的“父母”，但结果显然并非如此。这不得不让我们反思，让政府承担大量公共服务职能，我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角色。

长期以来，很多人对政府的作用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想象政府能够提供比民间社会更好、更高效的公共服务。因此，政府被赋予了大量的责任，并匹配了大量的资源。

但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承担的责任太多时，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给学生提供免费的营养午餐，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许多国家甚至一些发展中国家的义务教育制度已经实行多年。没有独特的五级行政单位，没有堆积如山的文件，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这东西能有多大？

即使是再小的事情也做不好。我们不能简单地指责地方政府的无能和地方官员的贪婪。这是政府职能设置的系统性问题。只有管​​得少，才能管得更准，才能有真正的“头等大事”，才有真正难以逾越的红线。包办一切，“唐僧”无处不在，唯有系统成本过高的反作用——“唐僧肉”被饥饿的“孙悟空”吃掉了。

因此，审计署发布了这份珍贵的报告，揭开了一个大谜团。这就是系统的纠错机制的作用。审计署的勇气和敬业精神值得赞扬，也必须赞扬。

除了点赞之外，我们还应该深入思考，我们对政府的公共服务应该抱有怎样的合理期待？政府职能边界该如何界定？当发现社会问题时，习惯性地要求“政府管控”、“国家队采取行动”是否合理？

面对从孩子牙齿里拿钱的恶心行为，网友愤怒也很正常。这是人性，但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